李二宝接过牛皮信封,指腹一捻,纸角泛着潮意,像是被人握在手心太久,捂出了汗痕。
“老鬼……现在在哪儿?”他随口问道,语气却不轻。
“地下室。”阿彪答,“锁得死死的,牙都敲掉了两颗。”
“说了什么?”李二宝把信封撕开,抽出那几张泛黄的纸页,眼神落在第一行。
“他一开始还嘴硬。”阿彪冷笑一声,“后来我们当着他的面,让阿龙吃了点苦头,他一开口就吐了个干净,说自己只是个送线图的传话人,但手里一直有备份。”
李二宝没抬头:“什么备份?”
“王远东的南线仓图……跟这两年几次大宗走私的调拨记录。”
阿彪语气低了几分,“李生,他那条线……不是一般的走货,是往外卖人。”
李二宝指尖一顿,目光终于落在那纸页上的一行密密麻麻的仓位编号、调拨时间、人员备注上。
上面写着:编号:t20-0197,交付:昆江口,人员:7人,备注:网贷,清洗阶段。
下一行是:编号:z33-0485,交付:大墩岛,人员:12人,备注:干净,已标。
阿彪压低声音:“老鬼说,那些人是按需采的,有的是赌债换的,有的是借贷挖坑抓的,还有的,是从城郊养护所搞来的。”
“王远东手底下有专门的人负责抓,有专门的中转点负责剥离身份——”
“清洗、编号、定向、交货,一条龙。”
李二宝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纸页边缘,眼神平静得像在看一张废纸。
“黑樱会跟这条线,有没有牵连?”他问。
阿彪摇头:“没有,老鬼咬死了这一点,黑樱会跟王远东早就闹掰了。一个在搞人体实验,一个还讲求‘货可回收、可循环’,理念对不上。”
“王远东那边,是把人当牲口卖;黑樱会,是把人当耗材用。”
“现在,两边互相盯着。老鬼说,这一年,黑樱会已经把王远东在南线干掉三个中转点了。”
李二宝冷笑一声:“狗咬狗。”
他抬手,将几张纸摊开放在茶几上,一页页铺平。
密密麻麻的记录,像是一张人肉账单,记录着一个人、一个家庭、甚至一座村庄的消失方式。
他盯着最底下那一行,声音很轻:“这么多人,他要干什么?拐卖虽然赚钱,可是对于王远东这种级别的人来说,应该看不上眼吧。”
他没想到,自己深挖的南线,居然是这样的一条人线。
这种生意,对于赵明德来说,或许赚钱。
可是每年十个亿八个亿,在王远东的眼里,根本不算什么。
如果不是为了赚钱,那就一定暗藏着,比钱更重要的秘密。
空气顿时沉了下去。
李二宝缓缓倚在椅背,眸光如刀锋般扫过字迹。
“老鬼这口气留得值。”他说,“王远东这条线……得一寸一寸剖了。”
“我现在要知道的,不是这些仓的编号,而是,还有没有在运转的‘活仓’。”
阿彪神色凝重,点头:“老鬼说得很细,他知道的都在这些记录里。但最后有一句话……他说,这张纸上没写的,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李二宝抬头:“什么?”
“他说,王远东最近清线。”阿彪一字一句,“他手里那张旧图,只是几年前的版本。真正的调拨方式,已经转成了快转即散的隐仓系统。”
“每次收货三天内处理完,连个痕迹都不留。”
“所以他才咬死了一个点——万琥寺旧矿场。”
“他说,那地方,最近几个月,每晚都有车,来得不多,但很准时,进去两小时,再出去。”
李二宝目光微动。“你确定?”
阿彪点头:“我让和盛那边的人绕去看了。矿场外围老早就被封了,说是地质塌方,但我们在北面围墙外,看到一根铁丝杆上绑着半截血布。”
“风一吹,味儿都飘到马路对面了。”
李二宝沉默数秒,起身,把那几页纸重新叠好,收入怀中。他轻声道:“这地方我记得。”
“五年前年,郝天明他们南下时,曾在那里灭了一个武装团伙。”
“那地方四面山,三面沟,一面林,进得去,出不来。”
他抬头,眼神沉冷。“王远东这是要——清最后一批活人。”
阿彪低声问:“那咱们……”
李二宝看了他一